七宗罪-暴怒篇/戀情於混沌中醞釀。
碧綠的雙眸連靈魂都為之顫動、手指滑過那雙唇,炙熱的氣息使指尖一陣濕濡,手掌輕撫過側頸,如同天鵝絨般細膩的觸感使人春心蕩漾,輕巧的舞動指尖便發出滿足的嘆息,將鼻翼貼上烏黑的秀髮,貪婪的將甜美氣息全數吸入肺中──
「啊啊、易歇爾,今天的你依舊是完美無瑕──」
「嗯,一大早就對著畜牲發情,看來似乎很久沒有發洩了呢?馬伕小哥?」
如同擠壓青蛙發出得噁心聲響,背後的噪音打斷我神聖的時光,我盡可能壓抑怒氣擠了個笑容。
「找我有甚麼事?盧瑟夫。」
「這就是爆發的前三秒嗎?那笑容真是扭曲的無懈可擊。」
「濫情花枝給我閉上臭嘴。」
充滿煽情的向我舔舌,我將憎恨烙印在眼球中死盯著眼前的男人,一頭蓬鬆捲起的藍色短髮,臉蛋因移植的皮膚呈現黑白狀態,穿著的土色長袖棉衣到處都是縫線、暗色牛仔褲凸顯了修長的雙腿,不論從哪處來看都可說是充滿男性魅力,卻只使我胃液一陣翻騰,青筋浮現。
「別這麼生氣嘛,糟蹋那張小白臉就不好囉,當然是有事找你才來的。」
「有屁就快放,別打擾我和易歇爾共處的時光。」
單純的易歇爾只是眨著眼眸用鼻尖磨蹭著我的頭,絲毫沒露出厭煩的樣子,真不愧是易歇爾,寬宏大量、雍容大度。
「人馬戀嗎?真是口味特殊……在你的愛意氾濫使我倒胃前就明說了,我家主子近期會頻繁的前往黑宅,這是預付的酬報。」
將袖口如同變戲法般吐出的信封扔到了我手上,我甸了甸確認數字無誤後便塞入口袋,不過金錢可沒使我忘了倪端,我邊撫著愛馬邊用狐疑的視線詢問。
「所以?為什麼偏偏要去那種地方。」
黑宅,全名為混沌黑宅,取自於在宅邸附近湧出的混沌之力,那詭異的力量使得周遭的生物產生異變,卻成為黑宅最好的防護壁,之所以不想靠那裡並不是因為險惡的氣場,而是因為宅邸的主人──臟器王女西莉堤緣故。
「女爵的病態收集癖早我是早已耳濡目染,不過攻城可不是個好點子,更別提滿地的克森魯以及餓到發瘋的看門犬,她認真?」
光想著那一群如同變形蟲繁殖再生的克森魯就煩躁,要是可憐的易歇爾遭到染指怎麼辦?還有黑宅裡的傢伙根本都有病,能離得越遠越好,不對,其實我周遭的每個人都有病,尤其是我眼前的傢伙。
「嗯?為何用那種熱切的目光看我?不只畜牲、也好男色?馬伕小哥的未來真令人堪憂呢。」
「我個人倒是對海產敬謝不敏。」
聽了我的回應發出尖銳笑聲,盧瑟夫故做瀟灑的撥了撥頭髮,隨後想是想起甚麼般朝我眨眼。
「話說到這,要是馬伕小哥肯主動求見公主,說不定會有好事發生喔?」
「西莉堤?別開玩笑了,那女人也是個瘋子吧。」
我不曾去黑宅拜訪過,基本上身為馬伕也沒理由去那裏,不過關於臟器王女的傳聞可沒少聽,每個都殘虐暴戾得不像話,根本就是女魔頭。
「以風評來說的確如此──不過還是親眼瞧見為妙?嗯哼、小哥總有天也會明白的吧。」
微微勾起嘴角,盧瑟夫手插口袋悠哉的離去,那若有似無的曖昧笑意讓我一肚子火,他到底想講什麼?
「嗯、算了。」
也罷,礙事的人終於消失了,我拿起鬃刷深情看著用馬蹄戳弄小草的易歇爾,嘴角怎麼也藏不住笑意。
憤怒充斥著我的胃、身軀,使我產生一種飽脹的錯覺,瞳孔逐漸失焦,我茫然抬頭,凝視著那張得意且滿足的笑靨、將嘴角殘存的肉末與血滴舔拭乾淨──
「易歇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放聲咆嘯、視野轉為一片鮮紅。
這一切都要回到與盧瑟夫訣別的那個午後。
「感覺還舒服嗎?易歇爾?」
我輕拍馬背,易歇爾似乎很享受被棕刷梳理的感覺,微微點頭並發出溫吞的氣音,啊啊、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惹人憐愛的生物呢?我可愛的易歇爾……
正當我沉浸在與易歇爾的兩人世界中,背後卻傳出物體於地面上拖動的窸窣聲響以及不仔細聽就會消融進空氣中的沉悶踏步聲。
悄然轉頭,身高足足高我一尺的巨大身影聳立在我眼前,是名未曾謀面的男性。
「有甚麼事?」
禮貌性的朝他詢問,男性卻只是將頭以詭異的姿勢擺動,任由蜷曲的毛燥紅髮更加凌亂不堪,瀏海下的目光有些渙散、卻又像在尋找甚麼般左右飄移,我斜眼打量了男子一番,穿著如同精神病患的鵝黃色束衣,其餘能活動的地方都是用皮帶牢牢捆好,比起拖地的暗色牛仔褲以及赤裸的雙足,更吸引我注意的是脖子上異常顯眼的項圈,給人家畜一般的聯想,這人的打扮也太前衛了。
「如你所見,現在不提供載客,請回吧。」
我用大拇指朝停在路邊的馬車指了指,但他只是將頭垂得更低,口水自嘴腳流下形成一條銀絲,嘴裡不知在喃喃自語甚麼,這人是怎樣?
「先生?我說現在不提供載客,還煩勞您請回。」
我加強語氣,用禮貌的口吻說道再次指向身後的馬車,這次男性總將視線與我對焦,劉海下的金眸微微瞇起彷彿在窺伺甚麼,隨後咧開嘴角、露出尖銳利齒。
「餓了。」
「啊?」
茫然的看著他試圖思考語中的含意,男子卻突然向易歇爾靠近,我的神經馬上拉起警報。
「你想做甚麼!不准碰我的馬!」
顧不得男子的意圖究竟為何,我硬是粗暴的將男子推開,或許是無法用手的緣故吧,男子重心不穩踉蹌了一下,不過我可沒多餘的同情心憐憫他,這傢伙想對易歇爾做甚麼?
「耶嘿、耶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重新站住腳後男子面向我,那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惱怒,反倒像個得到玩具的孩子般樂不可支,搞甚麼啊這傢伙,肯定是從精神病院裡出來的準沒錯,想碰我的易歇爾?簡直不可饒恕。
「手被綁著根本站不穩嘛,你要不要幫我解開啊?咯咯咯咯咯咯。」
無視我的怒火男子笑的口沫橫飛,尖銳的笑聲令人反胃,看著那戲謔的笑容我厲聲怒吼。
「給我滾出我的視線!瘋子!」
纏繞於腿部的蛇也因起伏的情緒持朝男子吐出蛇信,要不是易歇爾還在我肯定會殺了他,但一想到萬一易歇爾沾染了這髒汙之血──光想就令人作嘔。
「得不到的東西更加美味!嘎哈哈哈哈哈!」
說著我聽不懂的話男子拔腿就跑,那速度快得讓我有些錯愕,不過誰理他,汙穢的東西閃得越遠越好,確認男子離開後,我深情款款的看著易歇爾,可憐的易歇爾還不明白剛才遇到的處境是多麼驚險,只是用著純真的眼眸與我對望。
「放心、易歇爾,那瘋子已經離開了,沒人能傷害你。」
彷彿回應的我的話般易歇爾用頭頂了我一下,隨後用著濕潤的鼻翼磨蹭我的手。
啊啊!怎麼會這麼的可愛呢,居然會有人想玷汙如此聖潔的天使!簡直喪心病狂。
我親暱的吻了易歇爾的頭,依依不捨的轉身走向停在路旁的馬車,多虧剛才的插曲害我忘了要幫易歇爾磨光馬蹄,都是那雜碎惹的禍!被我遇見非宰了他不可,光想到就一肚子火。
「易歇爾?你肚子餓不餓?我去弄幾袋上好的小麥來。」
我在馬車裡裡翻找著工具不時慰問著易歇爾幾句,誰叫易歇爾如此害怕寂寞呢?那孩子一秒沒有我都不行啊……
我是這樣想的,但易歇爾並沒有回應我。
「易歇爾?」
還是沒有回應,平時都會用喘氣聲回應我的易歇爾,如今卻像是個惡作劇的孩子般噤聲,或許真的是在惡作劇吧,想到這我露出微笑。
不行啊易歇爾,得好好回應才行。」
我說著,回頭看著易歇爾裝故做傷腦筋的樣子──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幾乎讓人暈厥。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景象,那畫面透過水晶體直送腦部,卻遲遲不肯分析出結果、迂迴打轉,呼吸逐漸變得困難,口水逐漸乾涸,混雜著鐵的氣味變得難以下嚥。
「咕、咕哈。」
身穿鵝黃束衣的男子跪在地上,貪婪的用牙齒撕裂著黏膩的肉條,那濃烈的色彩尚未脫離生命的活力,依舊保持鮮紅在男子的胸膛逐漸暈開,接在混雜水聲的氣音之後的,是如同硬物碎裂的清脆聲響,男子瞪著滿溢而出的精髓伸出紅舌吸允,最後毫不保留的吞入腹中,一切如同夢幻奢華、饕客的饗宴,賓主盡歡,滿足了腹袋、美酒佳餚盡情享受,我看著菜餚如同變魔術般消失在男子的嘴裡,最後只留下沾染於大地的鮮紅,以及搖晃著起身、笑開懷的那名異獸。
易歇爾在哪裡?易歇爾去了哪裡?易歇爾呢?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他……
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易歇爾?
「易歇爾啊,多謝款待。」
男子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角,我的理智在一瞬間全數斷裂,化為一片虛無──
──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的。